宝安体育场看台上，一面马贝拉的白色9号球衣在满场红色中格外显眼。球衣号码的主人，属于U20国青阵中的留洋独苗，中锋杜月徵。离开这座球场一年多后，他回家了，回到了职业生涯梦开始的地方。
一年多光景，深圳宝安体育场却宛如历经千秋。这座球场原本的主人，深圳足球俱乐部，在建队三十年典礼之际黯然解散。这片厚重的空白，很快被外来者深圳新鹏城轻飘飘地取代。至于杜月徵，上一次踏进宝安体育场时，他身边既有35岁的老将张远，也有年纪相仿的胡家进和夏合扎提。如今，决然留洋闯荡的他已经穿上了国青战袍，重回故地面对种种物是人非，只有出场时更强烈的掌声，证明着他曾来过。
两年中超0进球，留洋西协甲只能从板凳席做起，归国集训总是受困于适应与磨合，难以最佳状态示人。出道以来，杜月徵似乎始终在颠簸挣扎。40场中超经验在同年龄段球员中堪称让人羡慕，但杜月徵从这支国青竖旗之日起，就一直屈居替补。去年6月的华山杯四国赛，他只踢了一个半场；年底的熊猫杯，他只在最后一战中首发，也没有太多突出表现。
缺乏进球甚至精彩镜头，让许多人对他的评价都并不正面。“傻大个”“不像个职业球员”之类的批评，总是伴随着他。真的如此吗？带着这些问题，在第二场小组赛结束后，我找到了曾在去年年底前往西班牙观战杜月徵的阿堃老师。
阿堃老师和杜月徵算是半个同乡，后者留洋西班牙后，马贝拉的看台上也多次出现这个熟悉的东方面孔。用他的话说，“这是一个约定。”
“杜月徵的这一年，其实经历了很多波折。深圳队解散后，不少中超中甲球队有意，但他决定出去闯闯。”阿堃说道，“整个上半年，他都没怎么正经踢球，只在葡萄牙试训了一天就急匆匆地回来备战U23亚洲杯；亚洲杯结束后又去了马贝拉试训。但在马贝拉，他一开始也没有太多机会。就这样，时间到了年底的熊猫杯。”
“熊猫杯他踢得也不好，但有一个进球。”阿堃接着说，“杜自己也说，熊猫杯就是一个转折点。踢完熊猫杯回西班牙，他在对阵马竞B队的联赛中收获了俱乐部生涯首个进球。然后就是连续5场替补出场，再到第一次首发，才算渐渐站稳了脚跟。当然，之前给他时间的主教练下课了，后面会如何还不好说。”
“那段时间杜自己心里也不好受啊。他甚至会自我怀疑，自己是不是一个灾星，不然为什么自己出场的比赛总是输球呢？”说到这里，阿堃也特意问了我的年龄。“在他那个年龄，你会怎么面对？现实过得不太顺，上网还会看到那么多自己的负面评论。在评价一个球员，尤其是青年球员 的时候，不要忘了，自己也曾经年轻过。”
“在这届国青，杜的定位就是替补。不是说因为我比较关注他，我就觉得他一定要首发。”谈到球场上的杜月徵，阿堃这么说，“而且小组赛第二场，哪怕杜月徵在宝体没有上场，谢场的时候他走在替补上来进了两球的朱鹏宇旁边，也是挺乐呵的。从这也能看出，这支队伍非常团结，不会因为同位置竞争产生气氛上的变化。”
“但说不准呢，杜这种支点中锋踢法，放到关键时刻可能就是管用的。假如说对澳大利亚，或者说后面冲击世青赛的那场，他七八十分钟替补上来顶进去一个，那所有对他的评价都会完全不同吧。而且很多人都只会说杜技术粗糙，忘了或者无视了，U23亚洲杯对日本那场，他替补上来是有一脚左路发起的大范围直塞的，只是谢文能没把单刀打进。”
谈话中，阿堃也抛给我一个问题：“你觉得杜月徵踢西协甲一个月能赚多少？注意，西协甲是职业联赛哦。”收到我试探性的“几千欧元”的回答，他笑了，“一个非常乐观的估计。”“哪怕如今中国足球的薪资水平已经远不如当年，但如果杜留在国内，他能赚到的肯定比在西班牙更多。”说到这里，阿堃变得非常认真，“而且在国内这个社交和环境的舒适圈，他能过得很舒服。去到国外，先不谈场上，从最基本的饮食和语言交流，到怎么从住处去训练场和球场，这些生活上的问题都需要他自己解决，不像在国内，有俱乐部包办。”
“当然，我说这些不是为了卖惨，是每个留洋球员都必须面对的。所以他能够选择在这个年龄走出去，也是一种锻炼，在国外踢不出来的话，回国还能有退路。至于能否如愿，首先要能踢上更多的比赛吧。虽然亚马尔这样的低龄天才越来越多，但大部分球员的成长发展还是要尊重客观规律的，特别是中锋这种非常需要积累经验的位置。”
正如阿堃预计那般，末轮由于刘诚宇停赛、外加出线形势已经明朗，杜月徵终于迎来了更多的出场时间。第58分钟，在迎回旧日孩子的掌声和欢呼中，杜月徵替补登场。
然而非常遗憾，杜月徵并没有将最后一场热身赛的进球运延续下去。除了一次后卫夹击中的头球攻门顶偏，他没能制造更多的威胁。更多时候，当队友频繁在两翼起球时，他都忙于缠斗，甚至没能完成起跳争顶。“很多时候，他都不能得到舒服地起脚射门机会。”阿堃的话，此时又在耳边响起。
有限的几次禁区外头球摆渡，倒是联系上了边路的队友，但这样的成功回合过于稀少。相对单一的技术特点，尤其是欠缺的灵活性，让他在这支国青阵中显得有些“鸡肋”。但在杯赛场合，无数先例都证明，高中锋自有其存在价值。只是，该怎么用呢？
在刘诚宇锁定主力的情况下，如何细化杜月徵和朱鹏宇两位高中锋的具体使用场合以及制定配套战术，这个问题教练组并没有解决妥当。与澳大利亚一战，朱鹏宇这个点打不出优势，过去两场凭借体格压制打出的简洁战术难以奏效。杜月徵登场后，球队的进攻则显得过于繁琐。既然有了支点中锋，何不尝试地更直接一点？下一场冲击世青赛资格的关键一战，对手都是难缠的西亚球队。届时一旦常规战术失效，能够指望的替补奇兵，可就只有这两人了。
只需要一次信任或者一个进球，杜月徵就能突破那层天花板。在中锋人才凋零的时代背景下，耐心等待比轻言放弃更值得被肯定。
